陈亦从

借一方乐土让我容身

【云亮】龙与新娘(西幻AU)-完

文案:“我在此立下誓言,我将永远属于你,生生世世。”

配对:龙云X祭品亮

分级:全年龄

警告:欧美语癖!瑜→亮单箭头。

声明:人物属于他们自己。正剧短篇。转载私信要授权。有直接引用,文末参考文献已注明。


 @一粒象牙 老师!我终于写完了嘤嘤嘤。太拖沓真心粟米马赛!

前篇隔太久,照例目录:(1) (2) (3) (4)

下个坑准备开我梦寐以求的修真AU,就是这样!
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 


15

“我要回家。”

沉默在龙窟中持续了近三个月,诸葛终于开口了,他提出要求,他要回家。

赵云并不吃惊,但失落的情绪依旧在他眼中的碧海投下一块阴影,“是……我做错了什么吗?”他问道,带有与力量不符的小心翼翼。

诸葛亮没有回答,他只是又重复了一次,“我要回家。”

被初春暖阳融化的雪水沿着石柱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。阴暗、潮湿、又寂冷,这就是龙窟应有的模样。诸葛亮开始怀疑,自己是怎么挺过的两次严冬。

“不管你同意与否,我都决定要离开。”见赵云迟迟不回话,诸葛亮转过身去望向洞口处的微光,“我会做鱼叉、会捆木筏。我会用星辰辨认方向。我甚至可以……”

“没用的。”赵云摇摇头,打断了他,“海,是人类无法跨越的距离,除非有魔法。”

诸葛亮沉默了阵,声音轻盈而悠远,好似微风一吹就断了,“恰巧,葬身大海,也是我的愿望。”

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划过诸葛亮的耳畔,“我会送你回城邦,”赵云说道,“但不是现在。”

见诸葛亮还想再说什么,赵云立刻补充道:“龙域有使用天书力量立下的禁制,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易通过。只有在黑夜最漫长的那天,才能勉强打开一道缝隙。”

“七月……”诸葛亮低着头喃喃自语。

他于七月成为新娘,也将于七月离开。



16

越过这道灌木丛,是遍布游鱼的河流。再向前,疏林草地属于生性腼腆的牡鹿。豪猪有时会和它们争抢地盘,带来几场没有伤亡的战斗。活似象人头骨的那块大岩石上阳光最好。如果饿了,一旁的高枝树上果实唾手可得。

不要忘了崖顶的瀑布,水量丰沛时,隆隆水声礼赞春与生命。仲夏子夜的萤火虫也值得一提,那是造物主遗落下的一段星河。还有日出前的红月、混合青草味的微风、翅如峭壁的鹰隼……

还有,龙。


诸葛亮第一次背对着大海。

他对海的渴望日渐强烈,甚至整日对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发呆。但诸葛亮也不清楚自己在看什么。是彼岸的城邦吗?是自由?是救赎?还是单纯的,喜欢这片蔚蓝呢。

诸葛亮再一次审视这块土地,视线好似越过了重重树影将他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重溯,最终回到那个光线总是晦暗不清的龙窟。

他曾问过赵云,要不要送他最后一程。赵云动作一顿,垂下头说道:“请不要…太残忍好么?”


离开吧!

诸葛亮猛地转过身,忽视冰冷到麻木的指尖和发紧的喉咙。他迈出第一步,柔软的沙滩迅速陷下一块,等抬脚时又拖拽着他的脚踝死死挽留。

离开,我不属于这里,我应当离开……

诸葛亮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着,已经分不清是自我暗示还是真的念念不忘。他脚下的沙土开始变得湿润,咸腥的海水吻过他的脚面又退去,再小心翼翼地回访。

这时,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利刃插入水中,诸葛亮面前的海水突然朝两边分开,一条笔直的道路劈开瀚海,通往远方。

“谢了。”诸葛亮小声说,虽然明知龙听不到。

离开吧。

诸葛亮深吸一口气,走入望不见终点的黑暗裂缝里。


“砰!——砰砰!……”

突然!巨大的轰鸣从诸葛亮身后的陆地上传来,震耳欲聋地嘶吼着不似凡间的声响,更不像早已灭绝的魔法时代产物。它野蛮又冰冷,接二连三,此起彼伏,令人发毛。

发生了什么?!

诸葛亮立刻回身朝海岸跑去,他的血液开始发凉,不安让他的膝盖发软,步子甚至有些踉跄。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海底的缓坡,终于,他看到了海面:是一支舰队,一支三十四艘三桅帆船组成的舰队。

与诸葛亮常在画册上看到的不同,它们是黑色的,通体被钢铁包裹,好似异界来的怪物。隆隆的响动正是这群入侵者发出,甲板上的黑管每闪一次火光,陆地上就留下一块焦黑的疮疤。

那是……魔法?

这景象诸葛亮从未见过。他发现了船体上被海水侵蚀依旧清晰可辨的光荣符号——剑与圣杯交叉,属于国王骑士团。

这时,巨响停止了。浩浩荡荡的船队开始向陆地靠近,它们左右摇摆,抢风而行,准备登陆。

诸葛亮紧抿着嘴唇。他应当欣喜,来自王域的船队越过重洋,是来寻找他吗?但他无论如何也欣喜不起来,反而不安一点点渗透进骨髓,令他牙齿都轻轻打颤着。

不管怎样,总要去见见那个人才好。

诸葛亮大喊着向船队招手,“停下!我在这儿!”


“亮!”

周瑜快步走下船,紧紧拥抱住站在岸边的人。

诸葛亮有点不自然,他一向不喜欢太过亲密的接触,不过眼下情况特殊。他拍了拍周瑜的背说道,“好久不见。”

“是啊。”周瑜放开了他,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,一时说什么都觉得太干涩,“你还好吗?”

诸葛亮耸耸肩,“作为祭品来说,还不赖。”

“这……”周瑜咬着牙,按了按腰侧的剑,说道:“抱歉。”

“不是你的错。天书的预言不是吗?而且,也是所有人的决定。”诸葛亮想起自己站在祭台上的那一天,暴风雪带来的刺骨冰寒,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。好在……

“以后不会了。”周瑜刷地一下拔出长剑,又直直地插入地面,气势如虹宣誓道:“我会除掉恶龙,就在今天!”


诸葛亮一愣,“什么?不!”

他赶忙向前又进了一步,迫切地说:“你不是来接我回家的吗?他已经放我走了,我们回去吧,立刻,现在!”

周瑜只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,温柔地抚了抚诸葛亮的脸颊,鹿皮手套上沾着火药的味道:“别怕。这次我带来了王城发明家的最新作品。看到船上那些黑管了吗?那叫火炮。还有这个,机械师把它命名为‘枪’。”周瑜痴迷似的抚摸着枪体上繁复的铭文,喃喃道:“火药与枪械,这才是真正的魔法时代。”

这时,一位骑着白马,身着银盔的战士停伫在他们身旁,“骑士,你找到了新娘?可真是意外之喜。那请快些继续任务吧,趁恶龙还没有动静。国王允许我们从收缴的宝藏里自留一两件,要是动作慢的话,可就没得分了。”

“你们是为了宝藏?”诸葛亮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瑜,两年过去了,他的身形更加高大,身上的铠甲却也越发冰冷坚硬。

周瑜的目光闪了闪,转头对马上的人说道:“随后就到,骑士。”而后又嘱咐诸葛亮:“在船上等我回来。”

“不。”

诸葛亮向后退了两步,他的声音很平静,淡色的眼眸中波涛汹涌。

蓦地,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狂风,天空开始咆哮,笼罩下无数层黑幕。长鞭似地雷电破天而出,是层层叠叠的阴暗中唯一的光亮,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响比之火炮数倍还多。

“诸葛……”周瑜瞪大眼睛,他看到诸葛亮周身笼罩着朦胧的蓝光,危险又神圣。

“你们不能通过,”诸葛亮长臂一挥,无数道刻着铭符的屏障自天而降,将绵延数里的海岸严丝合缝地包裹。诸葛亮又开口了,他的声音传遍寰宇,“我,天书力量的拥有者在此守护。没有人能再向前一步!”



17

……

船来了。

起初是桅杆慢慢地探出地平线,接着便是漂亮的船身。上面刻着华丽的图案——交叉着的剑与圣杯。

“他们是来接你的吗?”子龙现在已经长得和孔明一般高了,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攥着他的衣角,步步紧跟。

孔明收回目光,看着自己变形了的衣袖,有点无奈,“是这样没错,但放心,我不会和他们回去。我答应过要陪你不是吗?而且……”孔明垂下眸,掩去其中的或明或暗,“他们确实是来接我,然而准确地说,这是一场‘狩猎’。”

拥有未知力量的生物,有什么比得过一位活生生的先知呢?

更何况,他还拥有天书。

“狩猎?他们要杀你?”子龙站直身子,手臂上的肌肉因进入战备状态而紧绷着,他沉下声,说道:“我先飞过去勘察情况,你到洞穴深处去。说起狩猎,没有人比我更在行。”

“没用的。”孔明摇摇头,“这艘战船上是王域最强的国王骑士团。他们带着从各个种族搜刮来的魔法器物:鹰鹫的利喙,矮人的长矛,精灵的额晶,鲛人的眼泪……还记得我曽说过的预言吗?今日,就是我的死期。”

子龙一僵,巨大的悲伤排山倒海而来,将他淹没,甚至连一声呼救都发出不及。孔明给他讲过太多关于国王骑士团的故事,愤怒让他碧蓝的眼里染上烈火,“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?!”

“有一个办法。”孔明静静地看着他,吐出两个字:“天书。”

“什么?”

孔明叹了口气,解释道:“小家伙,我一直寻找的天书就是你。你可以赋予任何生物无上的力量。但是……”

“‘力量越大,代价越大’”赵云喃喃地补充着。

孔明笑了,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,“对。”他的语气越发温柔,拉过子龙的手行了个不太正式的吻手礼,尊敬不足,亲密有余,“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,所以用灵魂与你交易好吗?”

“请借给我天书之力,让我封闭这片世外净土。”

“我在此立下誓言,我将永远属于你,生生世世。”



18

诸葛亮攀上岩顶,看到一只盘卧的巨龙。

事实上,诸葛亮不常看到龙的本体。赵云好像更喜欢以人类的面目面对自己,除非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,基本都是那副成年男子的样子。

诸葛亮突然笑了,问:“小家伙,你又在想什么?”

龙猛地抬起头,舒展开双翼将天光遮蔽,巨大的身体似黑山将颓。它甩着长尾,发出一声长吼,和雷声、火炮声混在一起。

诸葛亮丝毫没有退缩,眨眨眼睛,说:“好吧。因为我想要离开,所以你生气了?不用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吧,契约精神也是我的优点之一,我猜?”

龙定定地看着他,最终俯下身体,把头颅放在诸葛亮面前。眼前这个生物甚至没有他腹部最细小的鳞片大,但龙仍对他怀有某种敬畏。并非出于恐惧,而是,珍爱。

『我没有生气,我只是有点……』龙的心声传入诸葛亮的脑中,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会任何遮蔽魔法,一字不漏地传达情绪的子龙了。他将后半段话隐去,转而问道,『你自我解除了记忆禁制?』

“当然,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?况且,任由国王骑士团登陆来刺激我的记忆,不正是你的目的吗?”诸葛亮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
龙不想否认,更不想承认。他避过诸葛亮探究的眼神,赌气似的用长颚顶了顶诸葛亮,看他慌忙不迭地躲避,没了游刃有余的样子。

“喂!”诸葛亮扶着巨石稳住身形,说道:“每一次复苏我都觉得你变得更加坏心。明明第一次见你时,还是只连背脊的鳞片都很柔软的龙宝宝……”

『不要叫我龙宝宝!』龙象征性地呲了呲牙,发出不满的低吼。

“好吧,赵云。”诸葛亮翻身爬上了龙颚,但他太小了,轻盈地好似一只停伫在鼻尖的蝴蝶,“不欢迎我的回归吗?”

龙轻轻地摇了摇头,小心翼翼,唯恐诸葛亮因为他的动作跌落下去。

『算不上回归。』龙这样想,也这样传递,『在我心里,你从未离开。』



19

“‘衰老再次攫住了我。疲惫悄无声息地涌入我的四肢,痛苦慢慢悠悠地爬进我的内心。我又回到阿尔斯特的山洞里做起梦来。结果,我变成了一只鹰……’”

“咳咳——”

“要喝水吗?”赵云立刻放下书,关切地询问。

“不用。”诸葛亮制止了他,声音有些喑哑,他强打起精神说道:“继续读吧。我一直想看完这本书,但是眼前总像是罩着东西。”

“……”赵云沉默了阵,重新朗读起来,“‘我离开了地面。弥漫着自由芬芳的天空才是我的王国,我用明亮的双眼从上百英里的高空注视着下方……’”*

“咳咳……咳——咳咳……”

再一次,诸葛亮的急咳打断了赵云,他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,单纯的咳嗽变为干呕,撕心裂肺到好像会把内脏也吐出来。赵云快步走到他身边,一下下抚拍着诸葛亮的背,但他明白这不过是心里安慰,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缓解诸葛亮的痛苦。

他已被苍老攫住,挣扎无济于事。

“赵云。”诸葛亮平静了下来,低声呼唤着龙的名字,他的气息已经像风中的烛火般微弱,悬若游丝,“恐怕,就是今天。”

赵云紧紧地攥住拳。这是他第二十七次面对死亡,经验却不能让他轻松少许。

“我马上就会回来。”诸葛亮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眼前的人,但掌背上纵横的沟壑与那张千年不变的年轻面庞形成鲜明对比。即便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衰老,诸葛亮将行的动作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回去。

这时,赵云猛地抓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,贴在自己的脸上,半跪下身把头枕上他盖着厚厚毛毯的双膝,“我可以早一点去接你吗?”赵云问,“或者,你不要再对自己下记忆禁制。”

“请给我些享受普通人类生活的时间好吗?我的主人。”诸葛亮努力地勾起一丝微笑,他描摹着赵云的眉眼、嘴角和鼻尖,说道:“等我回来。”

赵云闭上眼睛,感受诸葛亮冰凉的指尖在自己脸上缓缓滑动,动作越来越慢,直至完全停止。他又等了片刻才站起身,布满皱纹的手从他的颧骨划过,耷拉在座位旁边。

赵云吻了吻诸葛亮的唇,柔软,还带着余温。他面容安详,阖着眼好像只是陷入梦里。

“我当然会等。”赵云轻声说道,好似怕惊扰了什么。

不管是多少世多少年,我都会等。

我的生命漫长无涯,但,只有你。



20

用鸢尾、百合和珍珠海铺满木船,再将萤石别在他的胸口。

没有坟茔,更没有墓碑。这场葬礼的宾客只有一位,同时也是追悼者和抬棺人。

赵云拉着纤绳缓缓走入水中,船底在沙滩上拖行出一道长痕,但不久也会被潮水洗去。

渐渐的,赵云感到肩上的拉力不再,小船越过他的身侧,随波摇摆,向前流去无垠的湛蓝。他停下了,目送那尾孤舟越飘越远,直至到了海平线的尽头,翻转过去。

兀然!一双巨大的肉翼破开他的背脊,手指化为前爪,皮肤覆上鳞片。他的身形不断胀大,直至杉树冠顶都只到他的腿弯。他纵身一跃,一飞冲天,长哮着、盘旋着、愤怒着、悲鸣着。

终于,他累了。

从诸葛亮再次长眠的那一刻起,赵云就已经感受到无法驱散的疲惫。

他挥动着沉重的翅膀来到目所能及的最高峰顶,停伫在岩石上,望着彼岸。

赵云想到他们的初遇,想到诸葛亮第一次以新娘的身份到来,想到每一世的点滴相处,想到他总会有段时间说要离开。

但是,说不准过了多久,大概是叶落了三次又绿了三次,赵云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。他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,脑中也再想不起任何事,遗忘悄然而至。最后,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。

他变成了一尊石像。黑色的,巨大的,坚硬的石像。织布鸟在他的颚下筑巢,乌鸦企图凿下他的眼作为藏品。

又不知过了多久,应当比上次又漫长了数十倍,前一天还是炎炎夏日,夜里突然开始落雪。风暴一轮又一轮,来不及搜集过冬储备的动物纷纷饥寒而死。尸体被洁白的积雪掩埋,大地依旧纯净如新。

大雪下了四月又一星期,丛林中的生物都近乎死绝时,海边的峰顶发出隆隆巨响。仅存的棕熊、雪狐和角马们瑟缩在洞中不敢探头,它们听到石块掉落的声音,紧接着是一声巨兽的怒吼,随后,猎猎风声响起,渐行渐远。

龙已经重生。他将去迎娶银发的新娘。


用一夜的时间跨过瀚海,再继续向东飞跃森林。龙转动着干涩的眼球,扫视着地面的每一块空地,搜寻人类的痕迹。

无数日夜的孤独和苦涩都化为迫不及待,甚至在胸口燃起一团灼烧的火焰,将他的鳞甲、他的皮肉、他的骨髓都燎得疼痛难忍。

他只想与他相见,也只有与他相见,才能把痛苦暂解。


找到了!

他看到那个人站在圆台上,脆弱娇小,又强大神圣。他屹立在众人的跪拜中,仰头静静望着自己。

龙长吼一声,俯身下冲……



21

“所以,你就是龙。”






-END-






参考文献:

*斯蒂芬斯. (2017). 爱尔兰凯尔特神话故事. 北京联合出版公司. 17

 

评论(68)

热度(1683)

  1.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